老悟，原名伍宏贤。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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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小张）
汉台，裤裆巷的锅贴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是第一位的。早晨吃啥？汉中府里人齐口说：锅边油花子。
锅边油花子，学名叫锅贴，就是把馍馍贴在锅里边上蒸出来的面食儿。放在铁锅里油煎水蒸，使馍济子迅速熟透，贴着锅的一面就有了黄而硬的锅巴，吃起来咯嘣响脆，其它的馍馍软软的香，可以说是刚柔相济，柔韧带劲的好吃。汉中拜将台西侧，一个叫裤裆巷巷子的锅贴尤其的香，让人想着都有点馋涎欲滴。
逢了周未或年节，你想吃裤裆巷的油花，需得要么五六点早起，赶个头锅，要么就要赖着性子去等，排起长队等前面一锅两锅卖完，才能轮上你的。早晨时间金贵，一般都是大人急着上班小孩等着上学，掐尺按寸的。就这都还想走到付了钱拿了馍馍转身就走。有这种想法的食客都是免谈。“下一锅”，或“里头一锅才有”，这几乎成了老板的口头禅，接人待客之道。记得今年春上清明节前一天早晨买锅贴的情景。为了赶早，我6点就出门驱车前往拜将台巷。往日停车处已被几辆车占领。我只得后退二十米停了车。心想，今天这周围住户人家还没起来呢，赶个头锅锅贴买了，于是哼了小曲往前走。哇，这是怎么了，前面出什么事了，黑压压一片人群围在去买锅贴的摊子前面。为把热闹看个究竟，我加快步子。咦，两三米宽的巷子已乎水泄不通。前面怎么了？买锅贴呗！买锅贴，这么多人？是啊，都要回去上坟。人算不如天算。这些人都是赶早回乡下去给祖先烧香上坟的。三锅过后，我挤到了前面。来十个。这一锅只三个了，不够，下一锅吧。一锅一次能放60个馍脐子挤挤挨挨的象小时候看农村那小猪娃排起队挤着吃奶的情形。揭开锅盖只听一声爆响，馍馍胀腾腾油光水滑，香气扑鼻而来，这就可即刻出锅了，此时等待的人群一阵骚动，都不由自主地往前涌动。你三个他五个的把钱递过去。尤其后面刚到的人，好像赶上了时机，猴急的把一张张大钞递向前去，视前面站的人如看热闹把戏的一样，完全不顾这些买主的情绪就要插队。店家此刻则不紧不慢地一边操作手里滚烫的活计，一边念念有词地说：包急噻，，你急啥子嘛？！
这个锅贴摊摊摆在巷道的一个老式家属院（不能算小区）门口，摆着三口大铁锅，以破架柴（木柴）为薪，阵势较大。因是最原始的办法，又是本地老把式，所以摊主与光顾的食客们都相熟，每天来买锅贴既是解决早点，又是一种相见，说是一种乡愁也一点都不为过。我是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买一回锅贴的。这个锅贴的味道很特别，有两点有别于其它地方的同类。一是用化开的猪板油蒸煮，不是使用一锅的清油反复油炸锅贴；二是燃料用干透的木柴，没有煤炭煤气的异味。再一个还是这锅贴的味道有种特别的香气。袁师傅说，我用的面粉是认定的牌子，决不随便更换，保证了原料的质量，同时做馅料用的肉也是固定一家肉铺的，调料也有讲究，不胡乱添加什么这粉那粉的。“我这三锅（国）演义只有开场，不谢幕。”老板，袁姓，中年男子，一米七多，人长的精神，说话幽着个默，很有亲和力。也许长期作这油烟营生，脸上也油光光的，整个的人就像一个锅贴，有点可爱的样子。这三口锅支在自制的车架上，锅有尺八开口，用的木柴都是拆缷下来木门窗，干过性的纯松木料，不能用有毒杂木和有味道的活木。老袁说，生意虽小，但良心事大。说话间，他把锅台上擦拭干净，转过来座在灶膛前的小凳上，动作极其娴熟的给一个锅底退火，又给一个锅底加柴，使火力保持到最佳火势，让即将熟的一锅持续火力，把锅里的馍馍炕得黄脆。而后续一锅则加大火力，使锅里馍馍尽快上气蒸煮。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一个优雅的流水线工艺。食客们看着他稳当，利索，井井有条的操作也是对美食等待的一种享受。锅底火势控制好后，老袁起身绕于锅前，先用抹布将锅沿一周擦拭于净，再将长长的油布条夹起，缠绕于铁锅盖把手上，然后抓起锅盖，用平铲沿锅边快速将巴锅的馍馍铲离，再浇上一洋瓷缸化油，盖上锅盖，只听水油相见呲呲啦啦一阵爆响，这一锅馍馍就完全成熟了。老板习惯地望一眼锅台边的闹钟，“时辰已到，开锅！”他心里盘算着，双手就开始忙起来。来，你的一个，学生优先。来，王婶，你的三个；来，雷哥，你名字厉害，八个，拿好，慢走……
不到五分钟，一锅热气腾腾的锅贴就分发完毕，食客们满意而归。袁师傅自言自语说，忙，都忙，为了他们上学挣钱，我这手就不能停。老袁是一家企业下岗职工，有一次我跟他闲聊得知的。他说，，我响应号召回来，也得吃饭活命呀，学了这手艺，算是创了个业。大家喜欢这个老味道，我就想着方子把它做地道，你看那些油炸的快是快，但我不去弄那。
裤裆巷的锅边油花，在老袁手里，已飘香半个汉中城，这是他做人的“诚”，做生意的“实”，用二十多年的匠心所打造出来的一张饮食文化名片，我每次来造访，心中无不充满着敬佩。今天，周末，我又过来买锅贴，但见往日的柴火不在，而用起了煤气灶，顺便就问“你这是鸟枪换大炮了？”。“为保卫蓝天而战，人家叫保卫蓝天哩。”噢，原来是为了环境保护呀！显然，老袁对那烧了大半辈的柴火是留恋的，那火红的灶膛和火候的把握已经在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咋能一下就忘记了呢？
一座城如果有一种入心的吃食，让人不能忘怀，这座城无疑就是一座幸福之城，有记忆之城，也是一座有味道的城市。裤裆巷的锅贴就是汉中这座城市不灭的记忆！
（摄影：小张）